谈周南、周斌、周凤霞辛亥革命点滴

　　父亲周南革命往事

　　我的祖籍是河南汴梁，我曾祖父参加国天平军，做过李秀成的部将。太平天国运动失败后，我们就流落到苏州。当时清政府腐败，旗人横行霸道，我父亲从小就看不惯，祖母也经常跟他说些革命者的事，比如黄炎培。因为黄炎培是我祖母的表亲，黄炎培夫人是祖母的姑表姐妹。如此这般，我父亲就有了推翻满清王朝的革命思想。

　　我们家浪迹到苏州后，祖父以教书谋生，家里并不富裕。父亲十三岁就到洋行当学徒，所以他文化水平不高，但是外语非常好，因为洋行工作的需要。他晚上去上夜校学外语，练习口语，他中文写信有时候不顺手，就用英语。1909年，通过同盟会会员包振亚介绍，父亲加入了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

　　我父亲的姨丈贝明忠在金陵东路开设了三家洋货绸布庄，即德盛祥、德丰祥、德隆祥，他还有很多房地产，算得上一个资本家。他乐善好施，热心资助父亲的革命工作。由此，父亲成立了第一支部队，叫威武军，黄兴任命我父亲为司令。上海得到武昌起义胜利的消息后，也纷纷成立了各种团体。姑姑周凤霞在这个时候也成立了女子参政急进会，自任会长，该会的章程、宗旨等都由关外总指挥凌大同一手制定。凌大同笔杆子很好，正因为笔杆子好，他后来遭到黎元洪杀害，头颅被悬在武昌城楼。

　　此时，父亲也带领威武军参加革命，攻打江南制造局。取得胜利以后，又与王震一起组织学生北伐先锋军，王震为司令，父亲为副司令，姑母周凤霞任宣传队长。因为我父亲在外人缘很好，为了收款方便，他还兼任军需长，余志超任中队长，其弟周斌任分队长，司令部设在南市白云观西林寺内。不久，他们便招募到士兵五百多人。司令王震、军务长于达检阅队伍后，便派于达、周斌带队乘坐招商局的新丰轮开赴烟台。到达以后，湖北省已经派了都督蓝天蔚和凌大同在烟台，队伍便被编入了湖北的队伍，定名为关外义勇先锋军，凌大同为总指挥，于达为统领，余志超为统带，周斌为管带。他们在当地招募士兵，准备开往东北作战。这时由于袁世凯阴谋篡夺革命果实，策划南北议和，部队便取消到东北的计划，官兵都被遣回原籍，都督蓝天蔚等都回到上海。当时，孙中山和黄兴也在上海。

　　父亲兄妹三人和凌大同等经常到中山先生和黄兴先生寓所，商谈今后如何革命的事情。在中山先生领导下，他们还是继续革命。在讨袁、护国运动中，父亲被孙中山先生任命为江苏护国军总司令，率部联络苏北革命党人，后遭到浙江都督杨善德的通缉。1914年，父亲、何海鸣与卓武初三人在南京进行独立活动。他们多次密谋起义，但都没成功。后来被政府发现，以每人五千的赏金通缉。何海鸣东渡日本，改名川井正雄，上海方面的革命工作就由周南和卓武初两人一起负责主持。何海鸣到日本后，介绍高野百叶来上海，筹划举事。我父亲一下子拿不到钱，就将家里的地契交给高野百叶，抵押五千块大洋。但高野百叶拿钱走后没几天，卓武初忽然在华界被捕了。我父亲就生了疑心，另一方面还是请律师、巡捕房、包打听还日本的领事馆等帮忙和调查，最后找到高野百叶。高野百叶在巡捕房承认是自己出卖了卓武初，因为他从日本来时，知道卓武初是被悬赏的通缉犯，没有出卖我父亲是因为拿到房契抵押金。虽然说当时大家都热心革命，但是也有一些革命的骗子。在审讯过程中，有一个律师叫乐门，从高野百叶处拿回房契，还给了我父亲。律师因为佩服我父亲那样的革命者后来也和我父亲成为好朋友，并在以后再次帮助父亲转危为安。

　　1919年，有人勾结巡捕房的包打听，想敲诈勒索我父亲。他们列举了我父亲的许多罪名，说我父亲的部队欺压百姓等等。我父亲被扭送到巡捕房，不许讲话。开庭时，正好是乐门律师来辩护。乐门一看是周南，马上否定了这个案子。他说：“这个人我认识，是好人，了不起的大好人。”诬告者毕竟做贼心虚，听他这样说便马上把父亲释放了。所以，父亲总是教育我们要做好事，做了好事总会有好报。踏踏实实工作，堂堂正正做人，父亲一直是这样跟我们说的。

　　1924年，父亲在上海开设中兴进出口贸易行。这之前，他也开过土地拍卖行。他做这些主要是给革命同志找联络点。1926年秋，国民革命军北伐军到上海的时候，周南经介绍担任总司令部江防要塞收编委员。抗战胜利后，他四处奔波，积极组织辛亥革命同志会。这个时侯，他的进出口行可以做进口生意，在印度进口檀香等各式货物。同时，因为他自己缺少文化（他外文虽好，但中文较差），所以很重视学校教育，经办了两所义务小学，一所中学，地点在南市。

　　在“一二八”淞沪会战时，我们一家也参加了战斗。当时王葆真在上海活动，反对蒋介石，并会同女子同盟会会长吴木兰一起参与上海社会各团体的救国联合会。上海解放以后，王葆真到上海来，我父亲又参加了其领导的民革上海临时工组委员会的地下工作，直到1949年春，王葆真、许卜五被捕入狱，才停止对外活动。

　　叔叔周斌、姑姑周凤霞革命往事

　　有一次，在孙中山先生家里，姑姑周凤霞就拿女子参政急进会会章给中山先生阅改。中山先生修改了部分内容，并派凌大同做秘书事务，协助周凤霞推进女子急进会的工作。会章经孙先生修订后，还有凌大同写的三省女子参政歌，一同被刊登在《汉口大江报》上。

　　姑姑经常帮助黄兴工作，一些需要紧急传达联络的事务，都是我父亲和姑母做，所以黄兴对他们也很是赞赏。因为与黄兴往来密切，周凤霞曾赠诗赞颂黄兴奔走济世的功绩，诗云：“南方岂克病也，北国之强者也”，把克强先生的字，藏在诗中。后来，在黄兴家里见到中山先生，他们把这诗念给中山先生听，也得到了中山先生的赞许。

　　黄兴逝世以后，父亲兄妹三人都到湖南会馆参加了追悼会，黄兴家人并安排姑姑上台讲话，这次大会一共有六个人上台演讲。后来，黄兴的家属拿了黄兴的遗像，以松柏鲜花环绕，每人一花球，留了影。事后，黄兴家人赠送了这张照片给我的姑母，并题诗：“莫道须眉多杰士，须知巾帼有奇才。”诗中还写道：“凤霞贤弟，闺中豪杰也。光复初，当道委任，倡言女子参政，设立一会，公推我弟为会长。知其宏才足色，足厌人心怡然，可想见也。乃女流中其人不多见，亦虽足惜。今年夏，余来沪上，得观其言论风采，往往高谈时务，旁若无人，又能密中肯綮，作为须眉，难自愧。故以此诗赠之，记之倾慕之意耳。丙辰除夕，长沙黄展昌随书并示。”它反映姑姑周凤霞作为中国首任女子参政急进会会长的史实，当时上海的有识之士都称其为英雄。

　　我叔叔周斌，字克新。1911年，他看到哥哥姐姐革命，便自己剪了辫子，我奶奶拿他没办法，就允许他参加革命，当时他只有十四岁。他在北伐先锋军中担任中队长，很会打仗，在与清军恶战中，屡建功绩。在后来的护国、护法运动中，他被任命为浙江护国军总司令，当时大概有十八岁，率部千余人，与袁世凯的部队作战十余次，都是他打胜仗。他特厉害，在家里也是横行霸道。缴获了军械、大炮等很多。他是名震一时的少年总司令，“一门三杰捍共和”便是我父亲的挚友王葆真对我们家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