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九三学社上海市委咨询部组织了部分科技、文教界人士,赴江苏常熟参观、访问。那次,我和任钧教授也参加了。在这之前,我与任老虽有多次会面之缘,相互也甚谈得来,结伴而行,却还是第一次。恰巧,到常熟后,安排住宿时,我和他以及担任领队的杨羽白又同住一室,相处机会更多,而值得高兴的是,自那之后,即开始了我与他漫画与诗歌创作的合作。
事情从任老的一首打油诗开始。由于白天的参观,访问活动安排较紧,再加上一些礼节性的送往迎来,待到晚上休息时,任老才一躺下,就鼾声如雷了。我因年轻时住惯了集体宿舍,也睡过几十人一大间的干校茅草棚,吵闹声再大,也能照睡无误。但老杨却无法招架,夜半,抱起枕头逃走。
第二天一大早,任老起床后知道这事,就写了一首打油诗:
老任打呼噜,
声如连珠炮,
轰得老杨落荒逃,
只怨自己睡前调查研究没搞好!
又写下附记:“昨夜迟眠,甚感疲劳,入睡后鼾声大作,害得邻床老杨同志逃之夭夭,罪过,罪过,故敬献此打油一首,以示歉意。”
随同探访的中新社记者小刘看后说:“要能配上一幅漫画,就更幽默。”我说:
“这不难,我来!”任老就把诗稿交给了我。
返沪后第二天,任老又给我寄来了信,并附来另一首诗“下乡错觉”。信中说:“如认为诗都可以,是否请即予配画,并望画好寄我,俾先睹为快!”此后,任老又寄来“三个和尚念经”、“山海经”、“上街买袜子”和“作家与歌星”等讽刺诗,也都由我配漫画,陆续在报刊发表。我们的合作就此开始。
任老是从三十年代起,即以其诗作参于反帝反封建斗争。那时,他使用的笔名为“卢森堡”。他又参加“左联”的领导工作,和鲁迅及其他革命和进步文艺工作者在一起,进行反对当时国民党的文化“围剿”斗争。抗日战争期间,他那支战斗的笔,直指日本帝国主义和国际上的反动势力。解放战争时期,他那些揭露与讽刺国民党法西斯专政的诗篇,更加显示出其笔锋之尖锐,战斗力之顽强。此时,他已改用任钧为笔名,且出版了《冷热集》,《战歌》等多本诗集。新中国成立之后,他的诗歌则又充分表现胜利了的人民大众内心的欢乐。作曲家将他的诗谱上曲,更受到人民群众喜爱并争唱。尤其在抗美援朝期间,他那首《当祖国需要的时候》,鼓舞了人们走上保卫祖国,抗击侵略者的战斗行列,至今尚被人们记忆。
如今,任老已年逾八旬,但他对祖国,对人民,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爱和对敌人、对一切丑恶事物与现象的仇恨,一直流露于其笔端。他对我说:“当年鲁迅先生在世时,我们都叫他‘老头子’,虽然那时他才不过五十几岁,当然那还包含对他尊重的意思。如今我们早超过了他的年龄,更应该多创作些好作品来。”他不只一次表示我们的诗配画创作将一直坚持下去。自然这也是我的愿望。
任老秉性谦诚,待人和蔼、爽直。我在近十年间和他交往及创作合作中,从他那里学习的东西甚多。而他对我的师生之谊,更令我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