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于1987年5月离开了我们,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了,但父亲的形象仍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使人难以忘怀。
现在,每当看见大街上车水马龙时,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坐轿车的往事。上世纪五十年代,父亲在市公用局担任副局长,上下班有轿车接送。看着父亲坐着轿车离去,听到院子里邻居羡慕的议论,十来岁的我油然升起一种光彩感。可是不久我发现接父亲的轿车不再出现在院子里,原来他早早起床挤公交车上班了,如有任务外出,父亲就提前等在人行道边,车子一到就开走了。当时我对父亲的行为很不理解。文革中父亲挨整受批,当然没有轿车坐了。父亲常笑着对我们说,我有车时不坐,现在没车坐了,也就没有什么不舒服,―个人就是要有一颗平常心,淡薄地位、待遇。
“四人帮”粉碎后,父亲担任市公用局顾问。局里决定要派车接送,他却坚持要乘公交车上班,局里不发月票他自掏钱买月票,小车来接他,他赶在小车来之前就走了。我们觉得父亲太固执了,让司机白跑很过意不去。一次我们知道他的皮夹在挤车时被偷,就劝他不要挤公交车了。父亲说,十年浩劫,百废待兴,很多工作要做,只有亲自挤车才能体会老百姓的坐车难。离休后,他照例自费买月票体察民情作调查研究,为局里提供了很好的书面建议。
因为父亲当了副局长,我们搬了家,还装了电话,我和弟弟都十分新奇。父亲却告诫我们说,电话是工作需要,组织上给我安装的,你们不能随便打。每当煤气、自来水、公交发生抢险、事故,特别是台风暴雨袭来时,半夜电话铃声如同命令,父亲就会象战士―样,马上冲出家门,消失在暴风雨之中。我们也渐渐理解了父亲公私分明的品德。在我婚后,两个孩子出生长大,他们都知道外公的工作电话不能随便拨打。父亲去世后,我们就按照父亲生前的要求,请局里将供父亲使用的电话拆了。后因母亲生病不能行走,为了能及时了解家中的情况,我们跟普通市民一样交初装费申请电话。然而,因为申请的人太多,直到母亲去世后,才给我们安装上电话。
我结婚因没有住房一直和父亲住在―起,父母为了让我们锻炼独立生活能力,提出分伙而食,这样家里很需要再添个煤气灶。由于父亲不允许我们利用他的职位搞特殊,我们只能按部就班地向有关营业所申请,不知跑了多少次才解决。事后,煤气公司知道我是申葆文的女儿后说,你们早点打个照呼不早就可以解决了吗?
让我终生难忘的是父亲对自己后事的处理。父亲病重给我们留下遗言,他死后不发讣告,不开追悼会,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不收礼,把遗体全部捐献给医学研究。由于遗体是全部捐献,“龙华”也不会有他安放骨灰盒的位置。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日子里,他被批准为中国共产党党员。父亲认为,活着要为共产主义理想奋斗,要为人民服务,死了也不必惊动更多人,把遗体献给医学研究,为人民作最后一次贡献。
父亲的点点滴滴生活小事,处处闪耀着光芒,成为我们生活的楷模,也是值得我和我的后代永远记住和学习的。今天农工党召开纪念会,也同样寄托着全体农工党人对我父亲深深怀念之情。我十分感谢农工党。我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