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战故事 > 正文

江山不改旧时态 细雨绵绵泣国魂

2016/3/11 16:52:32 来源:民革联四支部 作者:李仁地

  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宣布投降。9月底,中国政府组建以祖父李华英为中将团长(主任)的中国首届赴日军事代表团(中华民国在日战俘处理团)。当时,代表团组成人员为军政部5人,军令部2人,外交部2人,共9人。其中,将官3人,校官4人,另办事员若干。他们有军政部上校林长庸(林则徐曾孙,兼日文翻译与秘书)、军医署少将副司长马家骥(兼英文翻译与秘书)、上校军需许建式、陆军上校科长刘作宾、军令部少将联络参谋王之(已先行一步)、中校参谋廖更生(兼英文翻译)等。

  李华英此次率团赴日目的有三:一是解救中国战俘、劳工,二是了解盟军占领日本情况,三是加强政府与盟军间的沟通。准备组织出国时,特约国际问题研究所长王大桢担任代表团顾问,负责国内外联络工作。临出发前,王偕朱世明等与祖父饯行。席上,介绍了由日本国内派遣来华的所谓“日本民间谢罪代表”宫之利直。次日,王交来请祖父转交的宫之写给日新任首相弊原喜重郎的一封信。

  10月中旬组织就绪,代表团乘美军大型运输机出发,经琉球、冲绳岛先慰问盟军、吊唁阵亡将士墓,次日抵日东京,受到侨胞热烈欢迎,各大报均有登载。

  途中,飞经台湾,从机上望下看,基隆雾雨漫漫,祖父思潮起伏有感而发,诗吟:“海上楼船任纵横,基隆雾幔日黄昏,江山不改旧时态,细雨绵绵泣国魂。”(《东访过基隆》)

  到东京后,祖父与盟军统帅部参谋长马歇尔将军接洽,由他安排谒见盟军部统帅麦克阿瑟元帅。

  见面时,祖父首先代表本国政府感谢盟军统帅部在二战对日作战中特别是后期的鼎力相助及密切联系。麦帅即问中国东北方面的情况,祖父巧答个人不直接负东北职责,故情况不详。麦帅随复云,他初来也同我相似,不知东北详情,故问。当问到中苏的关系,祖父正色地说正按友好条约进行,听到此,麦帅这才转入正题问到日寇在中国投降的情况。祖父介绍了日军在中国受降详细情况,指出中国军队控制区域日军已全部檄械,军队尚未到达之地正赶送队伍。谈到战俘处理问题时,祖父回答在抗战中遭破坏的建筑物交通等正派战俘抢修,麦帅赞许这个办法好。祖父提到被日寇逼迫来日的中国在日战俘劳工问题,表示预备派员去调查,现近天寒地冻,希望统帅部首先协助回国,并云:本人奉命来此,自是盟军的一员,遇事理应指望盟军麦帅相助。麦帅说很好,请代为致谢蒋主席,如想来日本视察,随时欢迎,他本人待俟部署就绪,亦想去中国看看。祖父当场表示:阁下如能预先通知,容我方及时准备,将非常欢迎。

  会谈中,麦帅转向祖父的译员王之(少将联络参谋,美国西点军校毕业,麦也当过西点军校校长),要求转告李将军如要到各地视察,请先通知可乘本人的座机使用,并隋时可到受原子弹破坏的广岛、长崎去看看。唔谈约三十分钟握别。

  在东京,为了工作顺利开展完成三个初衷任务,祖父率领代表团部属日以夜继祗搜集各种情报资料,进行分析综合整理,遂步摸清了被盟军占领的战败国日本现状。

  当时,居住日本本土及朝鲜华侨约20多万(台湾尚末计入),东京约2万人,神户3百余人。全日华侨总会付会长、东京华侨联合会会长林金次,神户华侨代表魏愈震,千叶县支部长王嘉兴,山秋县华侨联合会长张往昭,台湾同乡会陈清金(文彬),台湾医学会代表高天成等各处代表均纷纷来团请求今后指示。

  盟军占领日本后,最突出问题就是大轰炸后华侨损失也很惨重,迫切需要解决衣食住等现实问题。中日开战至战停初,两国无外交,华侨己失依柱,祖父迅及与国内联系,电催外交部速派干员妥善处理,敦促统帅部即时救济。

  在东京,当时祖父住得招待所就在临近日皇宫的帝国饭店前面。一日餐后,他独自一人着便装到附近三越吴服店(系几十年百货公司老店)周围走走,统帅部派来保护他的副官、宪兵也跟了过来,祖父发现后请他们远离些,以免引人注目。他一人走进了吴服店旁字画店随意看看,店员年约五十上下,一打照面迟疑了一下,谨慎地试探道:“您好似一个从中国来的将官,前一时期报上登过。”祖父摇摇头欲拿字画看,店员一面拿字画一面说:“很抱歉,给中国带来这么大伤害。今天搞成这个局面,实在惭愧得很。”那店员一面眼含泪珠,一面再三鞠躬致歉。祖父心头一热,感到日本人民也是善良的,也是受害者,连忙用日语说:“战争是祸害,是少数人干的。惟有两国人民联合起来反对军国主义,世代友好邦交才是永久长远之道……”店员听后,连连称是。

  在日期间,祖父身体力行、事必躬亲,在美军、日本新当局配合下,代表团仅两个多月就完成解救遣返几万余幸存者中国俘工之工作。经联合国派员复查,俘工绝大部份是华北强掳劳工,仅有中国战俘五十六人及一百五十名朝鲜劳工,他们均备受虏待,很多死亡与失明,状况很惨!这些被解救的俘工,随即由美军运输舰、日本轮船分别送往中国塘沽港、青岛、广州、上海四个指定口岸。

  圣诞节前夜,祖父与各国代表在帝国饭店看电影,统帅部招待员偷偷告之,马歇尔将军很快就要到东北去调解中国内部纠纷,消息果然于次日见报。此时,祖父悲忿地醒悟到“抗战胜利内战却起”。于是,1946年元旦他提前返沪,毅然引退。

  人物链接:李华英(1885-1974),字小川,爱国民主人士。云南大关县翠华镇人,是清咸丰年间云南农民起义领袖李永和之侄子。先后在四川武备学堂、日本步兵专门、日本早稻田大学就读。1906年经黄兴介绍加入中国同盟会,1914年由孙中山介绍加入中华革命党,1919年参加李汉俊等组织的共产主义研究小组,后参加中国国民党。参加过辛亥革命、护国运动、护法战争。曾先后担任过云南讲武堂总教官,黄兴的副官参议,蔡锷的少将副官长,云南省政府的军事顾问等职。1928年二次北伐时,任第三军团总参谋长,后任代总指挥。1929年8月任国民政府军政部参事,抗战期间,代表国民政府赴延安会见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共高层。一贯主张国共合作,支持统一战线。1945年被授予国民革命军陆军中将军衔。抗日战争胜利后,任中国赴日军事代表团团长。1946年回国,因厌蒋内战,愤然引退,隐居上海。后支援过上海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后,被聘为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上海市人民政协委员会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