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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盟有一群“傻书生”

2017/6/30 15:04:31 来源:民盟市委

  王海波先生约我写一篇“我与民盟”的文章,其意之诚,其时也久,我却踌躇再三,歉疚中难以动笔。以民盟天宇之大、恩平个体之微,思量起便愧赧不已。

  百年上下,我的脑海里长时闪亮着这样一些名字:教育家黄炎培、张澜、陶行知、李公朴,法学家沈钧儒、史良,政治学家罗隆基,古籍收藏家章伯钧,哲学家梁漱溟,社会学家费孝通,语言学家陈望道,历史学家吴晗,文学家楚图南、闻一多、胡愈之、萧乾,数学家苏步青、华罗庚、谷超豪、丁石孙,力学家钱伟长,遗传学家谈家桢,建筑学家吴良镛,经济学家厉以宁,物理学家蒋树声,农学家张宝文……每个人都是一本厚厚的书!中国民主同盟成立七十五年来,这些人文巨子、科教大匠,不仅挺立着民盟的中流砥柱,也塑造着民族的山河气魄,他们无愧于“中国”二字。

  在物质裹挟、价值失衡、心灵焦虑的当下,最令人景慕的正是这样一群知识分子的坦荡襟怀和高贵人格。国难当头时,他们血荐轩辕;风雨飘摇时,他们金石铿锵;乱花迷眼时,他们推诚不饰;理性崩盘时,他们恪守良知;使命废弛时,他们慷慨担当;众声喧哗时,他们祛蔽显真。什么是书生本色?这就是。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这就是。什么是民盟的形象?这就是。民盟的形象是什么?――精神的灯塔。

  高山仰止寻道去,梅香咫尺在庭前。其实,我身边的上海民盟系统也有很多可敬、可亲、可爱的师友。做着组织工作的吴国庆先生,却是出身演艺世家,

  吹拉弹唱兼主持客串,多才多艺,他联络相关文艺的支部建设,可谓得天独厚。常年不懈的繁琐谨细事务,在他的乐观奔走与刚柔并济里,让人备感贴心。你若同他沽杯绍兴酒,叫盆白斩鸡,他的敦厚与愤激,便一起中和在这五味杂陈、逸兴绸缪的劲道里了。

  吴鸣放先生的名字,仿佛就预示着他必与宣传窗口结了缘,但他的性格并不那么“大鸣大放”,有的却是“模子”上的人高马大。在我眼里,他素来对谁都是表情谦和、言语腼腆。直到有一回,我们做活动后,夜里K歌,他一开嗓《敖包相会》,即艳惊四座,敢情是位“草原歌王”!沉默是金啊。

  学者中,厉震林教授是我在上海戏剧学院读书时的理论课业师,他讷言低调,躬耕不倦,已出版三十多部计逾千万言著述,我总怀疑他是不是“吸风饮露”、不用睡觉。但我深知,他确曾长夜秉烛,屡经坎坷。我大学毕业那几年,也颇为不顺。一天傍晚,我在桐荫满地的华山路等公交车,偶逢厉老师,寥寥数语,他的车次先到,上车前他轻声对我说:等等车就到了,你要坚持。我至今不忘。

  有一次开研讨会,上海外贸大学的蔡建敏教授与我邻座,茶歇时我转回,他仍然粘着椅子未动身。定睛一看,他面前摊开一期《群言》杂志,一边逐行逐字阅读,不时用笔划着波浪线,做着眉批,一边扶扶眼镜架,点点头,喃喃自语,全不顾周围人群的穿梭。《群言》是民盟中央主办的一份月刊,我每期必览,家人同看。《群言》是名副其实的“知识分子的群言堂”,这本极具书卷气的刊物,毫无犬儒之态,一直坚守着精英立场与平民关怀,包容着百家争鸣与思想自由,不夸张地说,它是当代文化非常难得的一方圣地。

  马驰先生真是人如其名,快人快语。他是上海社科院的研究员,我们最喜欢他在场,也最畏惧他在场。他研究文学、哲学、社会学,样样精通;纵论时政、人心、舆论场,语语中的。他一张国字脸写着刚直不阿,一双如炬眼看破谎言背后。他说上海话也脆不咙咚,说北京话竟字正腔圆。2015年早春,民盟中央文化艺术研究院成立大会在北京召开,我荣幸忝列理事,与马老师同往。散会后我要去会一个朋友,在宾馆外遇见他,得知我另有安排,马上告诉我详细路线,并提醒我若“迷路”就赶紧打他电话。哈哈,其实他不知道,我因先前多次拍戏之故,对北京还是很熟的。“万宝全书缺只角”,马老师缺的不过是庸人的世故与冷漠。

  我若是个漫画家,就很想为盟史专家王海波先生画上一帧。他个子不高,头发不密,面形圆圆,眉眼弯弯,笑起来就是一尊弥勒佛。但他一开口,绝不弯来绕去“搞百叶结”。他讲话时掷地有声,尤其是眼缝里迸发出的灼灼光芒,发自肺腑,热人胸臆。去年,海波先生出版了一本专著《聆听岁月的脚步》,这是一部“微叙事”的随笔集,全书分为《那人》《那事》和《那屋》三个篇章,既有纪传史的客观,也有小品文的灵动。二十多年来,他在民盟历史的渺渺烟云中爬梳剔抉,求索真相,不为尊者讳,不为卑者鄙,又往往于似乎水落石出之际,行文戛然而止。其春秋之笔、君子之风如是,令人抚卷长思。

  辉光但分日和月,相逢何问北与南。

  民盟的贤达前辈、青年英才,全国各地,处处皆是,原谅我这篇短文只能掠影一二,却不能尽述、尽心、尽意也。我在想,在民盟每年的文化论坛上,那些笑傲江湖、各抒己见的老中青同仁,他们哪点最打动我呢?就是那点子真――认真,率真,天真――真到今天世道中人看来有点“傻”。可是我最为敬重最觉暖心的就是这群傻书生。他们流露的眼神里,无论是敏锐的强光,还是温柔的微光,身上流淌、赓续的不正是民盟一贯贞定不渝的精神气质吗?

  十多年前,我与盟员、越剧名家钱惠丽办公室正隔壁,她是演小生的,性格爽朗,常唤“阿弟”分享零食,谈“山海经”,也不免慷慨一番“国是”。有一天,她问我,我介绍你入民盟吧?――就是那个大师辈出的组织吗?好啊。